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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  ̄ ε (#  ̄ 敏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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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我們不結婚了 .... 好嗎l
作者: 雪  ̄ ε (#  ̄ 敏 日期: 2013.09.10  天氣:  心情:

天氣:我討厭今天....

在高速公路上狂飆時速170的感覺,原來沒有想像中的刺激,充斥在心裡的,

反而是痛覺,溢出心湖氾濫成災的痛覺....

我相信她,但卻不得不也相信我的眼睛。

我以為她討厭他,我以為她不會在意他的存在,我以為她會跟我一樣只把他當做一種考驗,

我以為我為她做的她都懂,只是空間的因素,她不能在第一時間裡收到我的關心愛護,

我以為我以為的是對的......

從早上八點開始開車,到她家時已經是12:44分了,一路上高速公路塞得亂七八糟,

但我的心情卻沒有因為塞車而有一絲一毫的影響,反而越接近台北,心裡越高興,

總是想著:再沒多久,就可以看見她了,看看她驚訝的表情,載著她到處走走,一切的想像,都美得不像話。

只是,我就站在她家門口,從中午12:44分等到晚上10點,她才出現在我面前,原本看到她,我會是很高興的,

這世界上有哪個人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還會心情不好的呢?

我想就只有我而已,並不是不想看見她,而是不想看見坐在她背後,讓沒有駕照的她載回來的他。

他就是珍珠男吧!我想,因為除了他,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是我的敵人。

他是一號敵人嗎?那表示還有二號,三號,四號,五號.....我是不是該高興啊?

自己的女朋友有這麼大的吸引力,有別的男孩子欣賞她,那表示我的眼光不壞是嗎?

也表示我的能力不錯,可以追到這麼一個優秀的女孩子?

狗屁一堆,安慰自己也該看情況吧!

她到底是誰的女朋友我已經沒有把握回答自己了。

再一次,雨又救了我,否則如果讓她看到我的淚水,我的不敗戰績就毀了,

我可不希望這輩子有機會讓她看到我的眼淚長怎樣的,

尤其是因為她而掉下來的眼淚,那表示不爭氣,表示沒用,表示懦弱......

表示我已經愛她愛到超過自己所有的極限......

就因為如此,所以我不想承認,我不想讓淚水成為我傷痛的佐證,

我不想在我心碎欲裂的時候再看見她純真惹憐的眼睛,還有她讓人毫無抵抗能力的眼淚。

所以,我讓我的眼淚躲在雨裡,只讓自己聽到眼淚在哭泣的聲音。

那把傘,是兩年前她在士林迷路時,我拿給她用過的。

記得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確定自己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的時候,

所以,那把傘,算是一個回憶吧!一個我不知道是錯是對的回憶。

他會是個好男朋友吧!我想,至少他在她的身邊,隨時可以照顧她,愛護她,給她第一時間想要的,給她所有她需要的陪伴。

如果我捉不住她,留不住她,我會讓她飛,因為她有自己的翅膀,有選擇屬於自己天空的權利。

昨天晚上的10:04分,台北下了一場雨,全世界好像都被洗乾淨了一樣,只剩下我的心,仍殘留著血的痕跡。

我會不會再寫這本日記呢?在我跟她在一起之後的第14天之後...我不知道,因為我也害怕著,當我打開日記的時候,我會看見這令人心碎的日期。

如果她....不....如果妳有機會看見這本日記的這一篇,請不要哭,這一篇日記的命運很可憐,因為它已經溼過一次了.....
翰聰AM03:44

「吃早餐了...」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冷冷的語氣,像今天冷冷的空氣一樣,氣氛像是要凍結了一樣。

我嚇了一跳,不敢回頭,趕緊擦掉剛從眼眶裡掉出來的眼淚,抹掉滴在日記上的眼淚,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敢轉頭看他。

但他的眼神,好無力,好像對一切都失望透了,什麼都無所謂了一樣。

他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往客廳走去,看到他的背影,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那個背影跟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一樣,攬住一身落寞,多看一眼都會被螫傷。

是啊!我是被螫傷了,而且還傷得不淺,站在原地猛掉眼淚,好像永遠停止不了一樣,

抽搐著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我想往前走,想走到他身後,抱著他,對他說我真的愛他,

否則我不會進到他的房間,用眼淚當做看完日記的心得。

這一切會不會太遲?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的我多希望他多跟我說一句話,即使言不及義,

即使窮極無聊,我都會心安一點,

因為我已經沒有任何他還愛著我的感覺了,像他手上斷了線的風箏一樣,

我飄在不知名的天空裡,他卻越來越渺小,直到我看不見他,這一切宣告結束。

坐在餐桌上,他一樣一言不發,看著他的報紙,吃著他的饅頭,喝著他的豆漿,

我怔怔的看著他,發現他瘦了,瘦了很多,臉頰像是被削掉了一塊肉一樣,我想伸手去摸,

我想讓他知道我心疼,我想讓他跟我之間不要繼續著這樣的氣氛,這樣很痛苦,像不認識的人一樣,只是不小心坐在同一桌吃著早餐的早餐店顧客。

『你...瘦了...』

我鼓起勇氣,終於說出第一句話來。

他的視線停在報紙上的某一點,然後轉頭看著我,一直看著我,像時間定格一樣,眼神裡透露出一些訊息,

但我卻不懂,那無力中帶著溫柔的眼神到底在告訴我什麼?

到底在表達他的什麼意思?

我不是該懂的嗎?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嗎?為什麼就這麼近的距離,我卻感覺不到他想告訴我的訊息。

難道,這叫做結束嗎?

「這是什麼?」

他放下報紙,站起身來拿走那包我給他的東西,那是淑卿千交萬代一定要我拿給他的東西,她說,我的命運,全繫在那包東西身上。

『啊!?那是....照片...』

我沒預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更沒有預想到他會在我面前拆開它。

他把那包東西裡的照片拿出來,一張一張仔細的看,一言不發的,很專心的看著那些照片,就在他看到最後一本的時候,

從那相本裡,掉出一張小紙條。「吃飽了嗎?」

他合上報紙,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一邊問我,『嗯...謝謝你...』

我想,我說錯話了,因為當他聽到這句謝謝時,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再繼續收拾桌上的東西。

他的表情,是失望的不能再失望了...

「妳專程跑到台中來,只是為了拿這些照片給我?」

『我....嗯...』

「那...妳要坐幾點的車子回去?」

『都可以...』

「那...我現在帶妳去坐車吧!」

不要!我不要!我想多待在他身邊,就算是一下子也可以,我不要現在就離開他。

『那...如果我說我不只是為了拿照片給你呢?』

「那我等妳把另一個目的告訴我。」目的?


我來的目的?我不知道,或許應該說我不敢告訴他,因為我不敢想像他會給我什麼樣的答案,在我告訴他我其實是想回到他身邊的時候。

我不敢,真的不敢....

「沒有嗎?那...我帶妳去坐車吧!」

再一次,我又看見他失望的表情,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告訴他?心裡滿滿的都是愧疚,我好討厭愧疚的感覺。

『讓我再到你房間看看,好嗎?』

在臨走前,我提出了最後的要求。

「好...」

我回到他的房間,把我眼前的這一幕全部都記清楚,因為我好害怕,我將再也看不到了,在我這次離開之後。

我打開那墨綠色的小盒子,看著那讓我為他心動的鑽戒,回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情景,這一切彷彿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卻結束的這麼快。

白色雅哥正往台中車站的方向前進,車裡沒有音樂的聲音,也沒有我跟他之間的對話,

彷彿每一種聲音都是多餘的,連我現在想說出口的那句再見也一樣。

我沒有說再見,他也沒有,我只是隔著統聯客運的車窗,看著窗外的他,那個我真的深愛著的他。結束了吧!

我想,這一切都結束了。痛沒有用,因為如果連痛都能習慣了,哪還懂得去拾回自己的愛。

淑卿要我交給他的那包東西,似乎沒有多大的作用,那張從相本裡掉出來的紙條,也似乎再也感動不了對我失望透頂的他。

『阿聰:這裡是花蓮,一個讓我留連忘返的海邊,在這裡,除了我身後的這一片海景之外,

我的心裡,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存在,因為我看著海,想著你,真的,我真的好想你。

如果還有可能,你願意再陪我來嗎?因為在這裡留下的回憶,我希望也有你陪伴。

越接近耶誕節,溫度就越來越低。

12月22號,1999年,離耶誕夜只剩兩天,離上一次跟他見面的日子已經有11天了,這11天裡,

我沒有他任何的消息,也沒有打過任何一通電話給他,對於現在的我跟他來說,沉默是最好的結束方式,而時間是最好的幫助。

我想挽回嗎?

答案是想,而且很想。

但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11月6號當天晚上的那場雨,早就把他對我所有的信任都沖洗掉了吧!

我說過,在愛情裡,任何芝麻大小的事在情人的眼裡都是可以傷人傷到徹底的。

所以,我不怪他,也怪不得他,因為如果是我站在他家門口,苦苦等待了10個鐘頭,滿心歡喜的以為下一分鐘就可以看見日思夜想的他,

卻等到一個誰也不想看見的畫面,那麼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像他一樣冷靜,能像他一樣的選擇什麼都不必再多說的解決方式,

就只是讓自己在傷痛中找一個療傷的路口,一個人荷著傷,孤單的走下去。

淑卿問我,當我看完他用盡心思寫的日記時,我心裡是什麼感覺?

我的回答是,如果加上我傷害他的部份來說,我心裡只有愧疚與憐惜,沒有別的。

如果單是以看過日記的感覺來說,他的心思,細膩的不輸給任何一個女孩子。

淑卿說,這就是我笨的地方。

她說,既然我會覺得愧疚與憐惜,為什麼還會吝惜伸出自己的手,用真心的溫度讓他了解自己的懺悔,

讓他不至於一個人面對妳什麼都不說的狀況下,而不得不選擇讓一切靜靜的走,什麼爭執都不需要有。

她說,阿聰一定想到了這一點,阿聰一點都不希望跟我起任何爭執,

因為他了解我,他知道我不會給他任何解釋,所以他只能壓抑住自己的痛苦,而不願意再在我跟他之間造成任何不愉快,

因為兩個人在一起,連不愉快的情景,也都會是往後的回憶。

我跟他之間的回憶已經少得可憐了,難道他還會希望增加那些不該增加的嗎?

她又說,既然我會覺得他是個心思細膩到女孩子都可能自嘆不如的情況下,為什麼不懂得去把握他?

她說,別把他當做自己的男朋友,當作是一個坐公車認識的男孩子也好,

當作是路邊不小心撞到的男孩子也行,用一個重新開始的心態去面對我跟他或許可能繼續延伸的未來,

那麼,那些不愉快又怎麼樣?那些曾經造成傷害的往事又怎樣?捫心自問,只要自己沒有對不起自己,何必擔心別人會覺得妳對不起他?

更何況他是那麼深愛著我的林翰聰。

淑卿問我,到底有沒有告訴他那句真心的話?

答案,當然是沒有,因為我很害怕,我害怕著如果我即使說出那句話,結果還是一樣,那麼,這會不會又是對他的另一種傷害?

他會不會認為我就是那麼隨便的女孩子,只用"我愛你"三個字就可以擄獲一堆男孩子的心?淑卿又說了一句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話。

她說:「當一切都用心努力過了,卻只差那臨門一腳,那麼,哪一種才是真正的傷害?」

所以我答應她,也答應我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讓阿聰知道我也用心過,雖然曾經帶給他傷痛。

一個晚上聊下來,我的心思不再那麼閉塞著,我決定,要好好的拾回我的真愛。

『好!淑卿,我決定了,我要告訴阿聰,我會努力的去把他追回來。』

﹝真的?那妳想到什麼方法了沒?﹞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我想到的方法,但我想,那或許會有點幫助,如果阿聰能早一點發現,我跟他之間,或許會再出現一道曙光。

至於是什麼方法,我對淑卿賣了個關子,她看我這麼有自信的樣子,很高興的笑一笑,然後從她的桌上拿來一封信給我。

可能妳想到的方法很棒吧!但我覺得妳還是先把他解決了再說吧!﹞

她交給我一封信,上面沒有寫任何收寄信人的地址,也沒有貼郵票,更別說有蓋上郵戳,只寫了"馨慧收"三個字。

那封信很厚,拿在手裡還能感覺到一些重量,而且摸起來怪怪的,裡面好像放了一個東西,一個.....鏈狀的東西。

『這是...?』

十幾天前就收到的東西了,只是我不想拿給妳,在妳還在煩妳跟阿聰之間的問題的時候。﹞

這一封信,是珍珠男寫給我的。

馨慧: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妳,也希望不會是最後一次,但我想,如果這會是最後一次,那麼,請妳用心讀完它,

因為我相信這輩子,我將不會再這麼用心寫一封信,我要把最好,最用心的留給妳。

妳知道嗎?

我從來不曾這麼嚮往台北過,在跟妳一起"台北一日遊"之後,我一直忘不掉那碧湖公園,華納威秀,

還有那到現在我還念錯的牛井飯,那天老天爺特別眷顧我,所以把妳留在我身邊一整天,直到天黑,直到那場雨到來....

『我訂婚了。』我一直在猜測著這句話的真實性,也一直在想著如果這句話沒有任何真實性,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徹底的拒絕?

還是另一種婉約的讓我死心的方法,如果是,那麼,我想告訴妳,這一點都不婉約,反而是一種讓人心痛的拒絕。

認識妳到現在,也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一共是112天,扣掉我猶豫著要不要追妳的時間,我也已經愛上妳有107天了,

這107天當中,我沒有一天把妳搬出我的思念之外,也一直相信著總有一天,我也會在妳的思念之內,或許我太有自信了,

所以老天爺特地要挫挫我的銳氣,但我想它挫的不是時候,

因為它應該在妳有了他之前就跟我來這招的,而不是在妳已經決定投入他懷抱時才給我這樣的打擊。

相信那天晚上站在白色雅哥旁邊的那個他,就是妳的他吧!

如果是,那麼,我很抱歉,但我要抱歉的對象是他,而不是妳,我之所以要向他道歉,是因為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在他還是我的敵人之前。

但,我想,我失敗了,但我不認為我敗給他,我只是敗給了那場雨而已,如果沒有那場雨,那麼,寫這封信的人或許就是他而不是我了。

今天是12月6號,距離上一次跟妳一起出去玩的那天剛好是一個月,

而現在的時間是晚上的10:05分,也是我在妳家巷口看著他的白色雅哥離妳而去的時間,我好痛,妳知道嗎?

當我看到妳倚靠在妳家門口,傘裡的妳正自低聲吟泣的時候,我竟然沒有勇氣再走向妳,

因為當那場雨開始落下時,妳的眼神,是我所沒見過的傷痛。

如果我的存在是妳的傷痛,是妳跟他之間罪大惡極的枷鎖,那麼,我選擇讓妳快樂,如果他真的是妳的快樂的話。

謝謝妳,馨慧,因為自從妳出現之後,每個清晨,每個黃昏,甚至是每一抹無味的空氣,都讓我覺得只要有妳的存在,生命就很有意義,

所以,我要謝謝妳,真的,謝謝妳。

現在距離耶誕節,還有三個禮拜,希望這三個禮拜足夠給妳考慮,考慮是否願意跟我一起度過,就當是我退出跟他的這一場戰役最後的要求吧!

我知道,妳選擇了他,但我希望,妳能給我這個機會,最後一次機會,好嗎?

這封信,我會自己當郵差,親自送到妳的宿舍信箱去,如果妳願意,

請回個信給我,或者妳不願意回信的話,12月24號晚上,學校的耶誕舞會,希望我會是妳的舞伴。

12月24號,晚上8點10分,我在文學院中庭等妳,希望妳會來。

信封裡面,還放這另一包小小的東西,用描圖紙包起來的東西,在柔白的紙裡,隱約有條晶亮的鏈子。

「馨慧:

如果一顆訂婚戒指可以繫住妳,那麼,一條定情項鍊,是不是可以套得住妳是的。

描圖紙裡面,是一條泛著金黃之光的項鍊。

哇...馨慧啊...那是...那是今年JeanClair的99星座系列耶.......天啊...那顆珍珠還真有錢啊....﹞

淑卿看見那條項鍊之後,瞪大眼睛嚷嚷著。

那是條處女座的黃金項鍊,雖然我不懂得怎麼看金飾品的技巧,但我相信,這條閃著刺眼光芒項鍊,少說也需要好幾千塊。

我看著淑卿,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因為我的手正在顫抖著,我沒有任何理由收下他的禮物,更何況是這麼一樣貴重的東西。

我的心,被敲了一下。

我說過,珍珠男為我所做的事,真的就像在喝珍珠奶茶一樣,只要輕輕的吸一下,就會有很多珍珠往嘴裡塞。

所以,我的心,真的被敲了一下。

這是感動嗎?

我不知道,因為除了阿聰之外,沒有人送過我這麼貴重的東西。

如果說珍珠男是在用錢收買人心,那我的心情還會比較輕鬆點,但我偏偏沒有辦法感覺出他的膚淺,在讀完他映滿真心的信,

還有看到這條心輕悸動的項鍊之後。

但我知道,我應該要怎麼做,才不會再一次傷害別人,也螫傷自己。

我愛的是阿聰,這是不容置疑的,在我下定決定要把他追回來之後。

所以,現在珍珠男所有的動作,我只能當做是他傻,他笨,他一點都不聰明。

我不能再接受他任何的付出,否則,真正的幸福,會遺落在每一個躊躇之間。

﹝看妳的表情....好像,在害怕著什麼?﹞

淑卿見我好一陣子盯著項鍊沒說話,用手在我面前晃了兩下,對著我說著:

妳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該怎麼拒絕他,卻又能把項鍊留下來兩全其美的方法?﹞

『淑卿,我沒那種心情跟妳開玩笑....』

﹝那妳在想什麼啊?﹞

『妳自己看吧....』

我把信遞給她,然後繼續思考著我該怎麼辦?才能讓他真的死了心,才能讓他不要繼續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又能讓他不那麼痛。

﹝哇....他的信...寫得...好感動耶...﹞

『現在妳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吧!?』

﹝嗯!我知道,妳在想怎麼拒絕他,然後又能項鍊留下來的方法。﹞

『淑卿...』

﹝喂...妳是不是專門不收別人禮物的人啊?自己男朋友送的不收,別人送的也不收,到底誰送的妳才收?﹞

『收與不收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怎麼辦,才能徹底的拒絕他?』

淑卿盤坐在床上,用手摸摸鼻子,想了一想,然後告訴我:

妳說呢?﹞

我說?我就是不知道才問妳啊!怎麼又把問題丟回來給我?

﹝妳真的決定好了?﹞

『嗯!』
我很用力的點著頭。

那後天就是耶誕夜了,妳想跟誰一起過?﹞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阿聰啊!』

﹝那就對啦!那妳還在懷疑什麼?﹞

『什麼意思?』

﹝厚!妳PH值很高喔!﹞

『什麼PH值?』

﹝Pighead啦!豬頭!﹞

真不愧是淑卿,連這都想的出來。

現在打電話給阿聰啊!告訴他妳很想跟他一起過耶誕節啊!如果他答應了,那麼耶誕夜當晚妳就跟阿聰一起出現在珍珠男面前,他就沒輒啦!

『那...如果阿聰不答應呢?』

﹝我就知道妳會問這個,來,拿去,現在馬上去打,答不答應得看妳自己的心,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邀請他?

到底是不是真的希望他回到妳身邊?

這問題問我沒用,因為答案在妳手裡。﹞

淑卿遞給我一張電話卡,把我推出房門,要我一定要先打個電話給阿聰。

那是一張全新的電話卡啊!別再跟我說妳電話卡沒錢了啊!珍珠奶茶妳就先別管了,

打電話要緊,但是,項鍊借我戴一下...﹞

她搶過我手上的項鍊,然後關上房門。

就這樣,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拿著一張全新的電話卡,慢慢的走向我習慣的那個電話亭,撥出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撥的電話號碼。

「你好,這是林翰聰的個人專線,很高興你打電話來,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所以,在B一聲後,麻煩留下你的姓名或連絡方式,

我會盡快的跟你連絡,祝你愉快。」

電話那頭,依然是那曾經令人心碎的答錄機。

『阿聰,我知道你在家,只是,你不想接我的電話,沒關係,我了解,但,

如果你現在正在聽,請你一定要給我個答案,因為後天晚上就是耶誕夜了,我很想跟你一起過,好不好?我等你的答案,Bye-bye...』

掛掉電話,答錄機的聲音還在盤旋著,心裡有點痛,卻又有點期待,這讓我呆站在電話

亭裡好一陣子,因為我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痛著在期待他的答案?還是期待著他給我一個痛的答案。

距離耶誕夜晚上8:10分,只剩下45個小時。

我跟阿聰的未來,決定在這45個小時裡面。

12月23日,氣溫比昨天更低了一點,高雄的天氣很好,陽光不吝嗇的照在大地上,學校裡的每一吋土地,

都染了耶誕氣息,每一棟學舍,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著耶誕節的味道。

只有我的心,害怕著耶誕節的到來。

我在海研院前的堤防上,獨自一個人,呆坐著,吹著海風。

我為什麼會害怕?

我知道,我害怕著他給我的答案是否定的,這個他,當然是阿聰。

我也怕他會再一次給我衝擊,這個他,則是珍珠男。

說真的,現在我對珍珠男的感覺,並不是討厭,只是覺得虧欠。

他真的對我很好,他的貼心之至,是很難想像的細微,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可以動都不必動,就能吃飽穿暖,過著皇太后的日子。

但,我真的無法對他動心,所以我對他的感覺,只有虧欠。

虧欠一個人怎麼辦?

答案是還。是的,答案,只有一個還字。

是,要怎麼還,才能還得清,又能不傷人心?

我想,沒有人有答案,也沒有人有把握,因為愛情的世界裡,有虧欠,就表示有傷害。

那,我對阿聰,就沒有虧欠嗎?
如果對阿聰來說,真的要講到虧欠的話,那麼,我欠他的,這輩子可能還也還不清。

同樣是感情上的虧欠,我欠阿聰的,遠比我歉珍珠男的還要多上許多許多。因為,我

自以為給予阿聰溫暖的感情,事實上是一種帶刺的付出。

我以為他知道我是這麼面對自己的感情的人,我以為他了解我不說話的時候,其實也在用心跟他說話著,

我以為他明白我遲鈍的反應是為了掩飾自己在愛情方面的笨拙,

我以為他知道我一直說不出口的我愛你是因為我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他。

所以,我的以為,變成了他的負荷,而負荷,又變成等待,而等待,又變成沉痛,最後,沉痛變成了傷害。

還不完,怎麼辦?

答案是,繼續還。

只是,昨晚的最後一通電話,讓我開始考慮放棄,放棄我跟阿聰的一切。

「馨慧!」

正當我想得出神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

沒錯,就是珍珠男。

『啊...學長...』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發呆啊?」

『沒...沒什麼...』

「心情不好嗎?」

『沒有...』

「不...一定有!告訴我好嗎?」

『真的沒有...』

我站起身來,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轉身準備離開,沒想到,他卻拉住我....

「你好,這是林翰聰的個人專線,很高興你打電話來,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

所以,在B一聲後,麻煩留下你的姓名或連絡方式,我會盡快的跟你連絡,祝你愉快。」

12月22號晚上,我一共撥了三次他的電話,也一共留言了三次,終於,他在最後一通接起電話。

『嗯...這陣子,你還好嗎?』

「嗯...老樣子...」

『嗯...我...我的留言,你有聽到嗎?』

「有...」

『那...你的答案是....?』

電話那頭,我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約莫過了一分鐘,他說話了。

「小慧,妳知道,什麼是害怕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下去。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幕妳知道嗎?當我看到妳跟他一起共乘一台摩托車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那是做夢,但雨下得太真了,讓我不得不清醒....」『.....』

「妳到底愛不愛我?到底,我跟妳之間,是不是真有感情存在?

我沒有辦法給自己答案,也沒有辦法替妳找出答案,我以為,他只是考驗,沒想到,妳卻拿個不及格的分數....」『.....』

「有一陣子,我以為我已經忘了我是愛著妳的,直到我發現,每天早上起床,第一個一定想到妳,每次吃早餐的時候,

一定會不自覺的自己煎兩個荷包蛋,泡一碗麥片加牛奶,我才知道,妳依然一直在我心裡....」

聽到這裡,我已經忍不住眼裡的淚水了....

「但是,我好害怕,小慧,真的,我真的很怕,如果那一幕又出現,我是不是能繼續欺騙自己我是相信妳的,

妳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我沒有勇氣了,真的沒有勇氣了.....」

心碎的聲音是什麼樣子的?我現在才真的聽見了,因為他的最後一句話,我的心,碎在冰冷的電話亭裡。

「我不知道該給妳什麼答案,因為我已經不確定我所說過的幸福,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海風,吹在我的髮梢上,冬天裡的陽光,刺眼,卻沒有溫暖的感覺。

或許應該說,我已經沒有了感覺....

「如果耶誕夜那晚有流星,我或許會出現在妳面前....但現在,我不能給妳答案所以.....

再見了....小慧....」

我站起身來,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轉身準備離開,沒想到,他卻拉住我....

海風繼續吹著,我的頭髮,飛舞在風中,我的眼淚,也飛舞....在空中....

然後,我的身體,掉進了另一個陌生的懷抱裡.....

我沒有任何的掙扎,對我來說,現在這個陌生的懷抱,這陌生的氣味,這一切的一切,什麼都無所謂了。

珍珠男抱著我,緊緊的,我能感覺的到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呼吸不勻順,他的每一條神經都是繃緊的。

我感覺的到,他害怕著這一刻若放開我,也就表示他放開了所有。

我閉著眼睛,試著讓自己平靜,當我在別人的懷抱裡,心裡卻想著阿聰的時候。

如果愛情難的地方在於讓自己勇敢的面對所有的負面衝擊,那麼,我沒有資格談戀愛,因為我從來不曾面對過,

只是一昧的認為阿聰會替我著想,替我扛下一切,而我只需要讓他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就夠了。

但現在呢?

我是他的誰?他是我的誰?

我們之間如果還有愛情存在,那這樣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愛情?

好累啊!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想那麼多了。現在的我只希望能有一個確定的方向,讓我好好的去想一想該怎麼做一個結束?

一個我跟阿聰之間的結束。

原來,我這麼害怕寂寞,在我愛上阿聰卻又回不到他身邊的時候,曾經我以為愛情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生活上的調劑,

但每當我想起他的時候,恨不得馬上能見到他的心情卻是

那麼明顯的讓人心痛,有人能了解這樣的感覺嗎?

二年的時間,夠不夠讓一個人深深的在心裡紮根?

我的答案是,只要有愛情存在,一天的時間,也足夠讓一個人為對方生死相許。

我願意為阿聰死嗎?

我願意。只要讓我再見他一面。

我想,我最後的一個方法,也已經沒有用了,因為他似乎到現在還沒發現,我早就已經給他答案,而答案,就在他身邊。

我說了,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只需要一個方向,讓我能徹底的結束。

或者是說,我只需要一個理由,讓我能死心的忘了這段故事。

而這個理由,就是今天晚上。

時間是不是往後走的,所以,12月24號,1999年,就是今天,我跟阿聰必須結束的日子。

儘管淑卿有多惋惜我跟阿聰之間,儘管我的心裡有多後悔,都已經不能再讓他回到我身邊,因為今晚,是不會出現流星的。

PM8:00,我站在文學院中庭,穿著珍珠男買給我的耶誕禮物,一件淡紫色的連身裙,還有一件白色襯衫。

他說,我的膚色,適合淡色系的衣服,加上我的長髮,一定是舞會中最亮麗的一顆星星。

所以,我故意去剪短了頭髮,很短很短,像梁詠琪那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走過,文學院的中庭有很多人來來往往,歡樂的氣息正慢慢的蔓延開來,1999年的耶誕節,是每個人眼中最特別的耶誕節。

但,我卻沒有任何歡喜的情緒,我只是在等待,等待一段故事的結束。

夜晚的天空裡,乾乾淨淨的,寥寥幾顆閃爍著的星星,似乎也在歡喜的微笑。

有沒有一顆星星願意靠近地球一點看,看看正準備狂歡的人們,看看這充滿歡笑的世界,也看看我期待著一顆流星墜落的心。

有沒有?

到底有沒有....一顆流星...?

舞會,一向都是那樣的。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擠肩蹭背的舞場,變化多端的燈效,幾近發狂的DJ,以及像是裝上勁量電池的人們。

我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因為我喜歡寧靜,至少在這時候我是喜歡寧靜的。

所以我坐在場邊,喝著飲料,看著努力晃動自己身體的人們。

12月24號,1999年,晚上8:10分,珍珠男準時出現在我面前,穿著一件白襯衫,一件

紅色毛衣,以及一件黑褲子。

說真的,今晚的他,很帥。

如果他沒有愛上我,如果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形象,我想,他會是相當受到女孩子歡迎的男孩。

怪的是,我只覺得他帥,卻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

或許是阿聰的關係吧!因為我的心,還是阿聰的,在流星尚未出現之前。

「我還在擔心會不會太大或太小,但是看到現在的妳,我總算放心了。」

他笑著對我說,笑裡藏不住他的興奮之情。

『嗯...謝謝你...衣服很合身。』

「果然....嗯...」

『果然什麼?』

「妳果然適合粉色系的衣服,穿著淺紫色長裙的妳,看起來.....」

『看起來怎樣?』


他看了看我,笑著說:

「很美....」

很美?

穿著紫色長裙的我很美?紫色,不是阿聰最喜歡的顏色嗎?

我笑了笑回應他,但沒有說謝謝,因為我又想起了他,然後抬頭看看天空,滿心希望會有一顆流星墜落。

「妳在看什麼?」

『喔...嗯...沒有...』

他舉起他的左手,向我示意著,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舉起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舞會開始後,音樂聲震耳欲聾,夾雜著人們的歡呼聲,今年的耶誕夜,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下度過。

回想兩年前,一樣是耶誕夜,那是他在我生命中出現之後的第一次耶誕夜,雖然那個時候,我們常鬥嘴,常常你不搭我不理的,

但是,那時候的我跟他,卻不會有現在的煩惱出現。

去年的耶誕夜,我跟他在一片寧靜中度過,伴著車上KennyG的樂聲,我跟他什麼都不想多說,只是一來一往的道聲耶誕快樂,

現在想來,卻像把所以模糊迷朦的感情都附在那四個字上面,只希望對方能在這四個字當中,體會到其中的真意。

愛如果真在曖昧不明時最美麗,那為什麼又要讓它清晰?

如果我跟他之間沒有愛情,我們會不會像從前一樣,除了鬥嘴,其他什麼煩惱都沒有。

但如果,我跟他之間真沒有愛情,那麼,我會不會有遺憾?

而他呢?他會不會也有遺憾?

這樣的問題,現在是得不到答案的。

我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期待著一顆流星。

「在看什麼?」

他問,牽著我的手,

『沒有...沒什麼...』

「妳不跳舞?」

『不...我不會跳...』

「那...渴不渴..?」

『嗯...有點...』

他沒有再應聲,只是對我點點頭,然後放開牽著我的手,逕自走去。

其實,我渴嗎?

我不渴,相反的,我一點都不想喝任何東西,只是我不習慣這樣的感覺,手在別人的

掌心上,心裡卻想著另一個人。

所以,想讓我的手能重獲自由,我只好順勢撒個謊。

舞池裡持續著熱力四射,低溫的耶誕夜有著高溫的氣氛,我想,唯一跟氣溫一樣低溫的人只有我吧!

我抬頭,看著天空,期待著.....

突然間,我好想念那個吻....

「在看什麼?」

他遞了杯飲料給我,笑著對我說。

『沒...沒什麼?』

其實,珍珠男是很體貼的,我不上舞池,他不會逼我,我靜靜的坐在旁邊,他不會吵我,似乎我在想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我在他身邊。

但我呢?

我不上舞池,除了我不會跳舞之外,就是因為我真正想要的舞伴,並不在我身邊。

「為什麼要把頭髮剪短?」

過了好一下子,他轉過頭來問我『因為....我不想為任何人留著它....至少現在不想....』

他的笑顏,因為我的答案而收殮了起來。

然間,我不想再做任何等待,我不能只是傻傻的等待流星的降落,如果他沒有看見,那麼,我的幸福,是不是就要隨著流星殞落?

『抱歉...我要走了...』

我站了起來,看著一臉驚愕的他,「妳...妳要去哪裡?」

我沒有回答他,逕自往場外跑去,望著天空,我的心裡,充斥著一股莫名的勇氣。

「馨慧!!等等!!妳要去哪裡?」

他追了出來,跑到我面前,擋住了我,

『對不起....我已經完成了你要我陪你過耶誕夜的願望。』

我看著他,股起勇氣對著他說。

我閃過他身邊,試圖跑開,他又跑到我面前,牽住我的雙手。

『現在....我要去找一顆流星,許一個屬於我自己的願望。』

但流星,要到哪裡去找?

手錶上的時間顯示著9:41,我撩著長裙在校園裡奔跑著,剪短了頭髮的我,突然覺得好冷,好冷。

我跑向那熟悉的電話亭,撥出了阿聰的電話,在鈴響了三聲之後,電話那頭傳來的訊息,讓我揪著心,百思不解。

掛上電話之後,我漫無目的的在學校裡遊晃著,看著迎面而來,擦身而過的每個人,

竟然有種嫉妒的感覺,當我看見每個人的身邊都有著另一個人陪伴的時候,那種感覺好孤單,好失落,

就像是沉落在茫茫人海當中,明明可以呼吸,卻像是窒息了般的驚恐,像是全世界都看不見你,而你卻看得見全世界的人一樣,

你專注於他們的表情,而他們卻全然不知你的存在。

不知怎麼著,我又走到了海科院前的堤防邊,今天在這裡賞夜色,看海景的人比以往多得多,

看到堤防上倚肩靠額的情侶們,我才發現,其實,孤單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感情。

感情,就像是秤盤一般,你與對方各執一端,你手上的秤盤跟他手上的秤盤有著一樣的大小,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樣式,

相對的,也只能放在同一個秤子上。

秤盤的上方,放著你跟他的心,若經過秤子秤過重後,仍能使秤子平衡,那麼,你找到了一個對的秤子,也找到了對的人。

相反的,如果你的秤盤始終不及他的重,或者他的秤盤,你永遠都得抬頭才看得見,

那麼,或許這個秤子不是你的,也或許他把秤磐放錯了地方。

珍珠男有個很大的秤盤,卻不小心放到我這個小秤子上,當然,不會有平衡的一天。

阿聰有個跟我大小,顏色,樣式都差不多的秤盤,也曾經平衡過,但平衡過並不表示他的秤盤只適合這個秤子。

我呢?

我想,我有個什麼樣的秤盤,我自己最清楚。

那.....我跟阿聰,放對了秤子嗎?

如果是對的,那....他的秤盤呢?

我依然是那個用秤盤盛著自己的心的人,只是,他把秤盤放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因為自從11月6號那天,我聽見一陣秤盤摔碎的聲音....

穿著長裙爬上堤防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擔心的不只是爬不上去,

還得擔心長裙裡的風景,會不會因為今晚又大又冷的海風而使得我身後那些男孩子體會到當初福爾摩莎的讚嘆。

我一直走,一直走,在堤防上,小心閃過每一個坐在上面的人,選擇一個離人群最遠

的角落,坐下來,靜靜的想著,如何才能找到一顆流星。

我是不是比較笨?

不然為什麼我不懂他的意思?當我從電話亭裡走出來的時候。

因為電話那頭傳來的,並不是曾經熟悉卻讓人心碎的答錄機的聲音,而是一句讓人百思不解的話.....「小慧,我不在家。」

時間,一分一秒慢慢的往前進。

眼前是一片晶亮的海,今晚的夜空沒有雲的陪伴,月亮就顯得特別撩人,它似乎不是故意把身上的光撒在海面上,

卻又不小心讓人陷入這一片景致的迷人中。

海風吹著夜的深寂,迎面而來的是海的鹹味,還是深深思念的味道。

我想著阿聰,很想,很想....

本世紀最後一個耶誕夜,伴著我的是一片深邃的海,一陣陣海風,還有滿滿的思念與從來不曾有過的衝動。

我在衝動什麼?

此刻的我,多希望能立刻搭上往台中的統聯客運,在時針指向十二點之前,讓我能見到他一面,即使沒有任何言語,

只要見到他一面,我就已經心甘情願,因為至少我希望陪著我過耶誕節的他,在最後的幾分鐘裡圓了我現在的願望。

但是,今晚沒有星星,我許的願沒有人聽得見。

或許,真的就這樣安靜的結束,總比一陣狂風大浪之後才來收拾殘局好得多吧!

所以,我慢慢的說服自己,在我看著指針離十二點只剩下不到30分鐘的距離之後,我漸漸的,收拾起一顆想見他的心。

在離我約數公尺距離的堤防上,有一群女孩子,她們嘻笑的聲音,讓我開始羨慕著她們的快樂,

但是當她們突然間安靜下來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一陣歌聲,而那陣歌聲被海風吹到我的耳邊。那首歌,

從一個人唱,到全部一起唱,像是引起了所有情緒的共鳴,也牽動了我的心緒。

「我背負你的愛,像貝殼於大海,為你多捱點苦,淚也流乾也應該我背負你的愛,一輩子欠你甜蜜的債,因為你的付出,永遠比我更慷慨。」

我的眼淚,又不小心滴在手上,也滴在心裡。

如果我真忘不了他,如果我真無法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為什麼我還要坐在這裡,

傻傻的等待著那顆會帶他來見我的流星....

馨慧!!﹞

我身後,一陣熟悉的聲音叫著我。

『喔...淑卿....』

妳幹嘛一個人在這啊?﹞

這問題應該是我問的,好好的一個耶誕夜,好好的一個大美人,為什麼她沒有跟男人出去約會,竟然跑到這充滿孤單的地方來找我?

『不然,我能去哪裡?』

妳快下來,我帶妳去看樣東西。﹞

『什麼東西?』

﹝妳快下來就是了。﹞

我莫名其妙的下了堤防,莫名其妙的被她拉著跑,一直跑,一直跑,連我現在都莫名其妙的覺得,我怎麼會有這個莫名其妙的朋友?

我跟她莫名其妙的跑回宿舍,她有一氣沒一氣的指著房門說:妳看....那是什麼..?﹞

我也喘不過氣來,只能慢慢的抬起頭,看著房門上,一個原本並不存在於那裡的東西。

『淑卿....』﹝是...是不是啊...?﹞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猛點頭,一直對著淑卿猛點頭。

那...妳還有力氣跑嗎?....我的...大小姐...﹞

我又是一陣點頭,雖然我也是喘得亂七八糟。

我想回答她,但是,我的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喂...女人...妳現在哭好醜....先別忙著哭嘛....快去啊....﹞

我開始跑著,拎著我身上的長裙,不管我眼裡讓人模糊到看不清視線的眼淚,也不管額

頭上的汗水,我只是一直跑,一直跑....是的。

我看見一顆流星。

小慧:

妳有打電話到我家嗎?如果有,那妳一定知道我不在家。

妳知道我為什麼不在家嗎?因為我在妳們學校等妳。

阿聰PM8:10」

1月1日,2000年,一個新世紀的開始,也是另一段故事的開始.

這是我第三次進到他的房間。

淺米色的房間,棕色的衣櫥,DIY木地板,綠色格子窗簾,淡藍色直線條床單,海豚

圖樣枕頭套,木黃色桌椅....只是,少了那本白色的日記。

那本日記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大概被他收起來了吧!

但可愛的他總會做一些可愛的事,他把最後一篇日記剪了下來,用圖釘釘在書桌前的軟木板上。

我問他為什麼要把日記剪下來?

他只是對我笑一笑,然後對我說:「那是要做為妳的呈堂證供的,誰叫妳要當小偷?」

『我哪有當小偷啊?我只是拿回我的東西啊!』

「喔?是喔?當初不知道是誰說不要的喔?」

『不要?好啊好啊....那就不要囉....還你囉...沒關係囉....再找就有囉.....』

一陣嘻笑中,我回想起那天,一個令人感傷的場景.那是我第二次進到他的房間,整個空氣裡,都充滿著離別的氣氛.

我在想,如果我那天沒有再要求他讓我到他房間去,今天,或許我已經是珍珠嫂了.

他的最後一篇日記,是在去年的12月24號寫的,雖然只是幾天前的事,

但我卻覺得像是過了好久好久....

那天晚上並沒有流星,除了山上十八王公廟有人在放煙火之外,天空中除了那彎明月,

什麼都沒有了,只是黑ㄚㄚ的一片.我記得,我努力的在校門口尋找,耶誕夜時西子灣的遊客之多,

實在很難想像,我只是拼了命的找,把每一個擦肩而過的面孔的看了一次,就是沒有他的樣子.

唯一能讓我找到他的,就是他的白色雅哥.

「喂!小偷!」

就在我走近雅哥的時候,他的聲音,從我的右邊傳來

那一剎那間,我以為我聽錯了,或者應該說,我不敢相信那是他的聲音,我懷疑著這台

雅哥是別人的,我懷疑這一幕是假的,我甚至覺得那一刻其實我是在做夢.

當他走到我旁邊,遞了個烤魷魚給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溫度,我才慢慢的說服自己,

這是真的,這真的是真的,他就在我身邊。

「小偷,妳在幹嘛?發呆?」

我這才轉頭看他,看著他溫柔的眼睛,看著他那張讓我日思夜想的臉,那付讓我迷戀的

笑臉,還有那惹得我好想掉眼淚的口氣,我才知道,當他真正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什麼愛情。

「小偷,魷魚拿太久手是會痠的ㄋㄟ.」

『為什麼叫我小偷?』

「為什麼啊?...嗯....妳先把魷魚吃掉,我再告訴妳好不好?小偷.」

『不要...我不吃....』

「喂!很貴ㄋㄟ!妳好歹也吃幾口嘛!」

『哪有人請小偷吃魷魚的?』

「有啊!而且如果全天底下的小偷都跟妳一樣漂亮的話,請吃凱悅都沒問題.」

看著他的笑容,看著他其實緊張的要命卻故意裝做若無前事的樣子,我的心裡,只有一種

溫馨的感覺。至少我已經感覺到,他的心,已經在我的心裡面.

當我們之間的笑語漸漸沉殿,語末後的空氣凝結,我看到他的眼睛裡,閃著水亮的光圈.

相信我,任哪個人看見他此時此刻的表情,一定都會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在哭泣.只是,掉出

來的眼淚,是幸福的......

他沒有再拿魷魚當做接近我的藉口,在西子灣擁擠的人群中,我跟他像是飄綣在人海裡暫停不動的水波....

我緊緊的抱住他,任眼淚印溼在他的外套上,我發誓,如果要我再放開他,除非我的呼吸,停止在未來日子裡的某一天.『你騙人....』

「哪有?」

『今天晚上沒有流星啊...』

「有啊...而且一直在妳手上啊....小偷.....」

他在我頭上敲了一下,還狠狠的瞪著我說:「好啊!妳再去找啊!看妳能不能找到跟我一樣好的啊!」

『好啊!如果我找到了咧?』

「那我也不會放妳走啊!這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接著,又是一陣混亂......

記得他說過,當他停止寫這本日記的時候,也就是它他要向我求婚的時候.

但是他沒有什麼誠意,因為他的最後一篇日記不長,只有短短的幾段字,就釘在書桌前的

軟木板上.

是的.耶誕夜那天晚上並沒有流星,因為流星,一直在我的指縫裡.

日期:1999/12/24

天氣:沒空理天氣了啦!

如果我今天沒有心血來潮,告訴自己把已經惹了灰塵的日記給收起來的話,我想,我可能

會去撞牆,當我順手拿起那個墨綠色小盒子的時候.....

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否則她為什麼會要求再看一次我的房間?

在上一次我幾乎已經決定放棄她,把她的幸福交給那個該死的珍珠男的時候....

我真是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到家了.

難怪o早就已經把答案放在我家,而我笨到現在才發現.真是笨,笨,笨......厚....受不了的笨......

現在想這些都沒用,我得趕緊有所行動,今天是耶誕夜,至少我可以用這理由去找她,比較不會那麼奇怪.ok!

我得先把答錄機的內容改掉,然後洗澡,換衣服,拿鑰匙,開車,然後一路衝到高雄去找她,不然,這一切都來不及了.你知道她做了什麼事嗎?

如果你是親眼看到的話,你一定會叫自己去撞牆.我在那墨綠色的小盒子裡,沒看見那顆鑽戒,只看見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

*幸福就是當妳戴上這顆戒指,對我說Yes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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