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心文情《懷念的滋味》-日記中的詩篇│愛情公寓交友網站與聊天室

散心文情《懷念的滋味》

小時候住家附近總是住著許多親切的伯伯，理髮店的啞巴叔叔，賣水餃嗓門特大的張伯，巷子內的大水牛，都是那麼的令人喜愛。

其中張伯的水餃店位在傳統市場的一個小小角落中，簡單的棚架與幾張老舊的木桌椅，還有老是無法完全擋住風的棚子，在下雨起風的日子若是坐在角落，肯定會被雨水噴的滿身皆是；但依然有許多附近鄰居喜歡過去張伯那坐坐，並且嘗嘗張伯道地的水餃和酸辣湯，我常常在那聽張伯嗓門超大的談著抗日反共的事蹟，呵，有一次張伯還將他身上的刺青秀給我看，我印像很深的是手臂上有一個國軍的軍徽，在我感覺張伯相當珍視那個刺青，把他當成寶似的。

高二那年有次月考國文極難範圍也很大，那天我一直拿著國文課文猛背，直到接近十點我實在感到很累肚子也很餓，帶著課本，就跑到張伯的小店點了一份水餃，打算好好的品嘗一番，由於時間已晚所以店內只剩下我一個客人，棚架下感到出奇的安靜，也沒有聽到張伯嗓亮的聲音，當我轉頭一看，我看到張伯孤單的坐在一旁，我起身打算去跟張伯聊聊，走近張伯身旁，我只見張伯一直摸著身上的刺青，感覺和平常爽朗的張伯有些不同，我不禁的問著：「張伯伯，張伯伯，您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這麼晚了，需不需要我送您回家呢？」

我只見張伯低頭依然沉思不語，我實在有些擔心當我要去找張嬸來看看時，張伯突然開口叫我等一下，只聽張伯對著我說：「小夥子，不用了，你陪張伯伯聊一下，可以嗎？」心想，雖然月考令我心煩；但張伯的狀況蠻令人擔心的，我當然答應了張伯的請求，事實上並不是在聊天，我一直聽著張伯說話給我聽，當中我只問道：「張伯您為什麼一直摸著手上的刺青呢？」張伯輕嘆一聲，憂思的樣子說著：「年輕時跑去刺了青，加入了軍隊，自此過著時時征戰的日子，兒時的玩伴，部隊的同袍相繼的捐軀，我感到許多要好的朋友一直離我而去，有時雖然感到孤單；卻是沒有後悔過，幾十年了，我從來沒有後悔當初從軍的決定，唯一讓我掛心的就是家鄉的一切。」

説到此，我發覺張伯語帶哽咽並且眼角泛著淚，一時之間我也不知該如何回應，我只能説：「張伯伯，不管如何，還是有這些老鄰居陪著您，當然也少不了我這個小鬼。」我好不容易看見張伯嘴角又掛起笑靨。只見張伯笑著說：「對呀！對呀！你這個小鬼，手上還拿著課本，趕快回家看書吧！」看著張伯笑，我很放心的回到家裡。

高中畢業後由於忙著打工和補習，所以有好長的時間沒有去張伯的店內，直到入伍前的一個星期我載著媽媽去張伯的店內，由於都市規劃，所以當初的傳統市場早已不見，張伯將水餃店移到租來的樓房下再次營業，雖然是全新的店面；但感到總是欠缺什麼似的，只是我四處張望都找不到張伯伯，我急著問道：「張嬸，張伯到那去了？」

隨後張嬸跟我說，這一陣子張伯的身體不是很好，記憶力也變差了，所以店內的一切都由他打理著，沒見到張伯我感到相當失望，請張嬸代為轉告，請張伯好好的休養身體，重要的是，千萬不要忘記了我這個小鬼，張嬸笑著說：「我一定說，我一定說。」

不久後我就入伍服役，在外島一年多，我時常在夜半站哨的時候，感受高中時張伯對我說過的話，一年未回家的我那種思鄉感覺特別強烈，最起碼我還可以打電話回家了解家中的狀況，我實在很難以想像離家數十年；卻無法得知家中一切的感受，人生也不過匆匆數十個寒暑，一個人能有多少個十年呢？或許終其一生都在這樣的思念度過。

不久，我終於等到第一次返台的機會，在休假的期間我利用時間去張伯的店內坐坐，只是這次我得到張伯已經過世的消息，我覺得哽咽說不出話來，那幾天我一直提不起勁來，在返回金門的途中，由於暈船和軍艦底層的那股味道，先前我一定上船後馬上昏睡到船艦靠岸，那一次我一直想著張伯對我說過的話，竟然失眠直到船艦抵達料羅灣。

退伍後我再次造訪張伯的店，誰知張嬸早就搬離了那個地方，雖然讓我感到失落許久；卻是忘不了張伯的一切，就算到了今天，我經過那個張伯曾經用棚架搭起的簡陋小店，雖然周圍景觀都已經改變；但我懷念張伯爽朗的聲音，就算簡陋的棚架始終擋不住冬天的寒風；但溫馨的水餃滋味至今依然令人懷念。

文／小善．2008．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