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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欣賞殘破的美麗
作者: jasonhu 日期: 2012.03.25  天氣:  心情:
早前帶女兒去大都會美術館,順便買了個複製的古希臘雕像。付錢的時候,女兒就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回家的路上,終於憋不住了;

「爹地為什麼買個沒頭又沒手的破東西?」我怔了一下,笑笑說;「妳沒覺得它破得很漂亮嗎?」
女兒猛搖了一下頭;「我不覺得。」  「等妳長大了就會覺得了。」我說。


可不是嗎?一個十歲的孩子,什麼都要光鮮亮麗的,但是再過三四年,當他進入青少年時期,就變了。
像我兒子,初高中的時候,給他新夾克,他不穿,非要翻衣櫃,找出我穿了十幾年,已經磨得東一條,
西一條的皮夾克穿。

為他買新褲子,也不愛,非但用漂白水洗,還拿刀片刮,把膝蓋的位置刮出兩個大洞。
我一輩子不會忘,有一年他跟我去大陸旅行,我給導遊小費的時候,導遊婉拒,笑說「胡先生,您還是給兒子買條新褲子吧!」

只是令人不解,十年之後,當我去年到大陸演講的時候,好多上台請我簽名的年輕人也都穿帶破洞的褲子。

有一天,我好奇地問那個男孩子;「這洞是特別製過的嗎?」「當然!」他得意地說。
「我兒子也這麼做。」我說;「眞不懂,這樣破兩個洞有什麼意是。」「當然有意思!」他把膝蓋抬起來,看一眼:「酷!」smart,

「酷!」為什麼十年前不酷,現在酷?為什麼小孩子不酷,進入叛逆期就耍酷?「酷」到底是什麼?
我想了好久,終於想通了,,,,,,,

以前中國大陸的經濟落後,大家只盼望有新衣服穿,覺得天天換新裝,才體面,表示有錢可是現在人人都富裕了,你不穿新衣服,也沒人認為你穿不起:你穿得奇怪,穿得破,人們只當「你偏愛這麼做」。

「偏愛這麼做」不就是酷嗎?
叛逆期的孩子,不就是你說東,他偏往西,愛表現他自己嗎?

穿得破還有個好處,就是顯示那件衣服他已經穿了很久,「瞧!我這條牛仔褲的屁股,都磨得發白,快磨穿了。」「瞧!我這件皮夾克是韓戰時期,美軍留下來的了」這樣說,顯示什麼?

顯示「我已經走過五湖四海!」顯示「別以為我小,其實我早見識廣了。」叛逆期的年輕人,不就希望裝老嗎?

其實何止年輕朋友如此,我們每個人都活在「追新」與「懷舊」之間。單單看我四周有錢人,就知道了。那些人起初一定鋪厚厚的地毯,寬大大的沙發。然後,他們可能嫌地毯會造成敏感,於是拿掉地毯,鋪上地板。他們也可能開始跑拍賣市場,愛上骨董,於是把大沙發也扔了,換成黃花梨木的明式家具


走進他們家,只見古玉古陶,古字畫,古佛頭,稍一閃神,還以為進入了故宮博物院。

好古,大概是人類的天性,也是人的表現自己的一種方法。道理很簡單:古老的東西失去了新的光澤,
所以顯得蘊藉:古老的東西有了許多傷痕,所以顯示了歲月:古老的東西必定由上一代傳下來,

所以顯示了傳統:古老的東西跟新潮流有很大的差異,所以顯得很典雅。

除此之外,使用古老東西的人,更表現了一種特殊的品味與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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